电影是否遵循了它天马行空的世界观设定?一部电影要想成功,就一定要让观众觉得可信,细到每一个词、每一个眼神、每一个领带夹、每一个茶杯,都要真实可信。
可信度的存在或缺失反映出编剧对人性的理解程度,对人类的缺点、瑕疵以及合理和不合理的行为的了解。大部分时候,可信度取决于性——编剧把控细节的能力强弱,能够决定一部电影是差强人意还是让人刻骨铭心。
在大制作中,通常会有六七位署名或者不署名的编剧参与剧本创作,这个编剧往这里加一段对白,那个编剧在那里夹带点儿私货。这种集体编剧的做法往往会让电影失去最重要的一样东西,也是优秀剧本应该打造的东西——真实感。
那些暑期特效及其续集的剧本就是最好的例子。这些剧本基本都是为了铺垫各种爆炸场面而存在。如果你好奇为什么像《》《世界》《天地大冲撞》《后天》《崩塌》之类的电影看起来都如此相似,那是因为它们大部分(幸好并非全部如此)都只是呈现灾难和奇观的载具,并没有值得回味的故事或者有深度、有层次的角色。所以这些电影只会提供几场必要的“猛戏”,不会有太多的细节和内涵。换句话说,这些电影只有剧情,没有故事;只有角色,没有人;只有刺激,没有感情。总而言之,没有可信度。
当然,不是所有由编剧团队创作出来的剧本都是味同嚼蜡的垃圾。实际上,很多优秀的电影甚至伟大的电影都是由两个以上的编剧负责剧本。比如在《卡萨布兰卡》中,大部分金句和搞笑台词都是朱利叶斯·爱泼斯坦和菲利普·爱泼斯坦兄弟的功劳,联合编剧霍华德·科奇为影片注入了理想主义,凯西·罗宾森负责塑造英格丽·褒曼、饰演的女主角伊尔莎·伦德,而影片的背景、角色和大部分的剧情都源自默里·伯内特和琼·艾莉森创作的话剧。另外,像《钢铁侠》这部热闹的暑期也是由四位编剧共同打造。
他们交出了一个不落窠臼的剧本,而最终的电影成品,也成了同类型电影中最令人耳目一新、大呼过瘾的经典作品。
不过按照常理,编剧的人数越少,电影的情感就越深刻、动人。《拆弹部队》的编剧是由记者转行当编剧的马克·博尔,为了把本片的主角——一群被派往伊拉克战场的拆弹专家塑造好,他一遍又一遍揣想他们的心理状态。最终,他一丝不苟的态度获得了回报。影片的真实感令人印象深刻,即便是带有艺术加工的部分也同样震撼。他说,在和导演凯瑟琳·毕格罗合作时,“我们对动作场面的每一个微小细节都精益求精,力求打造出写实感。在特定的场合下,平时看来稀松平常的地方也能让人捏一把汗,比如穿防爆服……你知道接下来肯定会发生什么事,你只是不知道究竟会发生什么”。
多年以来,我一直很疑惑为什么我不能像其他同事那样迷上亚利桑德罗·冈萨雷斯·伊纳里图的电影,但现在我觉得最主要的原因可能在于电影的可信度。我发现他的绝大部分电影都制作精良、表演精彩,但同时也非常、肤浅,角色缺乏真实的需求和动机,更多只是为了迎合观众而各种人物关系,展现人与人之间的无情。在读过吉尔莫·阿里亚加的一篇采访后,我终于找到了问题所在。吉尔莫是伊纳里图的《爱情是狗娘》《21克》《塔》等片的编剧,他很少会为自己的剧本做研究或者写大纲,也不会花太多时间为角色打造背景故事。很多时候,他甚至都不知道自己的故事要如何收尾。我相信正是这种细节的缺失,导致他的电影缺乏可信度。虽然伊纳里图的视觉天赋不容置疑,但他的电影还是很难让我买账。(《荒野猎人》也是一样。虽然阿里亚加并未参与该片的剧本创作,但伊纳里图明明可以按照真实事件拍出一部震撼写实的历史剧情片,但最后的成品却是一个浮夸至极的传奇故事。)
即便是最天马行空的幻想,也应该保持可信度,这样才能让观众放下疑心,彻底沉浸在这个世界当中。《土拨鼠之日》的精妙之处(很多编剧课和专业研讨会都拿这部电影作为喜剧建构和角色发展的经典案例),在于它把影片的设定扎扎实实地融进日常现实当中。本片中比尔·默瑞饰演的菲尔之所以一次又一次地经历同一天的生活,并不是因为发生了什么奇幻事件。让他陷入时间循环的是他的和不成熟,只有当他真正成熟起来,变成一个通情达理的人,循环才能结束。
同样,在科幻爱情片《她》的结尾,虽然男主角和一个电脑操作系统建立了恋爱关系,但这样的结局依然让人觉得完全可信,甚至理所当然。因为本片编剧兼导演斯派克·琼斯打造的这个世界虽然带有一些未来感,却让人觉得非常亲近、熟悉、真实。与此同时,我们也看过让人觉得不大满意的电影,但我们又说不清它们到底差在哪里。这些电影并没有明显令人反感的地方,但看起来就是不够真。究其原因,很有可能是因为影片在剧本上就没能达到这个故事该有的可信度,而这种可信度来之不易,往往需要数个月甚至好几年时间仔细思考和研究,才能真正实现。
这部影片的情绪是什么?它是想逗人发笑,是严肃正经,还是两者兼具?电影制作者是否同情角色?他是从角色的角度思考,还是站在一定距离外观察?
二十世纪六十年代初,斯坦利·库布里克和特里·萨瑟恩想要把彼得·乔治的小说《红色警戒》改编成电影。小说的是冷战高峰时期美国和苏联展开的核对峙,库布里克和萨瑟恩则将它构思成一个黑色荒诞的故事,并最终打造出了《奇爱博士》。与此同时,编剧沃尔特·伯恩斯坦则将一本同类题材小说《奇幻核子战》改编成了一部严肃紧张、像纪录片一样的惊悚片。同样是年轻人被诊断患上癌症的故事,《爱情故事》成了一部悲剧,而《抗癌的我》却是一部兄弟电影,将充满生活气息的幽默和感人至深的剧情融合在一起。这些电影的处理方式都和故事题材完美契合,而且每部电影都把各自的基调成功地维持到了最后。
归根结底,影片基调是由导演来呈现,由导演的品位和判断来决定。但它最早始于剧本。一部电影是否要拍得辛辣,展态炎凉?是浅显易懂还是尖锐深刻?是通过平缓的节奏和细微的暗示娓娓道来,最终让观众看到一个酣畅淋漓的结局,还是大喜大悲,语言夸张,情感爆发频繁而强烈?如果一部电影想在剧情片和喜剧片之间达到平衡,这种搭配是自然流畅,还是生硬唐突?如果是拍一部科幻片、西部片或者侦探片,这部电影是要拍成一部典型的类型片,还是要对类型片的经典套进行?这些都要在剧本阶段定调。
同样是展现美国奴隶制的和疯狂,有的编剧可能会选择通俗夸张的意式西部片风格,比如昆汀·塔伦蒂诺拍《被解放的姜戈》,而有些编剧可能会像《为奴十二年》那样,用娓娓道来、真实感人的剧情来表现。有些编剧可能会把太空探索写得曲折又烧脑,例如《星际穿越》,有些可能会写成趣味十足、乐观向上的太空冒险和营救故事,例如《火星救援》。近年来,意外怀孕这个题材至少被写成了三个喜剧片剧本——《朱诺》《一夜大肚》以及《平淡无奇的孩子》,而这三部电影在视角和基调上都截然不同。
在《迷失东京》中,两个异乡人在一家安静的东京酒店试探性地建立友谊,导演索菲亚002572股吧)·科波拉从中捕捉到一种寂静的陌生感,这是一种基调;在《我办事你放心》中,肯尼思同时为影片注入的欢乐与悲伤、与惊喜、写实与戏剧,这也是一种基调;在新闻剧情片《聚焦》中,面对一起真实的新闻调查事件,联合编剧兼导演汤姆·麦卡锡和乔希·辛格选择用新闻报道流程的平凡细节来推进叙事,而没有展现夸张的爆料情节或者击掌欢呼的场景,这种谨慎与克制也是一种基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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