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世界最爱看着大海发呆的人都去了卡萨布兰卡

※发布时间:2020-5-27 9:38:41   ※发布作者:小编   ※出自何处: 

  如果说,在海边是卡萨布兰卡人的生活方式,那么望着大海发呆,可能是所有卡萨人最松散的心理疗愈和放空计划。

  几乎没有来由或者预告地,你会常在海边大道看到停在边的轿车。司机不是去送货,也不是来接人,纯粹一个人坐在驾驶座里看海。更多的人,无所事事步行到海边,对着大西洋发呆。ta可能是旁边商务区跨国公司的职员,可能是附近麦地那老城区的主妇,可能是从南部非洲进入摩洛哥的难民……我总怀疑,全世界最爱看着大海发呆的人,都去了卡萨布兰卡。

  位于大西洋海边的卡萨布兰卡新兴商务区,集中了摩洛哥境内最多的跨国公司办事处。如果说卡萨布兰卡是摩洛哥第一大城市,同时也是这个国家的经济中心,那么,这片商务区或许可以被称为摩洛哥世界“中心”里的“中心”。

  但那不是唯一的“中心”。沿着海岸线往西走不到一公里,被称为世界第三大清真寺的哈桑二世清真寺,沉静地伏卧在一半海洋和一半陆地之上。来自大西洋的海水和风,随着潮汐的起落,在过去二十多年里,不断拍打和这座世界唯一海边清真寺的肌体。

  每一个清晨、午后和傍晚,宣礼塔定时传出念诵的声音。低回的老年男声一遍遍覆盖靛蓝的海域、破败的麦地那城区和光亮坚硬的商务区。

  如果你在午后沿着海边大道漫步到门外,大概率会看到一位匆匆赶来的。他总是把警车停在门前空地,脱下帽子小跑进门。还有广场上长年负责打扫卫生的老人,蹲在地上打磨大理石的年轻男人,他们把扫帚和工具靠在警车后的墙角边,和聚拢过来的男人们一起进入清真寺。女人、小孩和游客的入口在对称的另一扇大门。

  一位上了年纪的流浪汉,总在白天来到巨石堆砌而成的堤坝上。他从边和岩石缝里捡拾纸壳和生火。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他把几块岩石交接处的泥土掏空,形成了一个舒服的像是沙发椅的空间。白天的大多数时候,他把身体嵌进洞里,面对大西洋垂钓。一只野猫总蹲在他身下的一块礁石上,和他一起呆望着眼前的海。

  晒得黝黑的少年,最爱做的是翻着跟头从十几米高的桥上一跃而下。他们的身下是一个人工挖出的巨大海水泳池。傍晚海水退潮时,孩子们跃出泳池,弯着腰在露出海面的礁石之间捡拾海胆、生蚝和贝类。

  摩洛哥人热爱足球。在城区步行的时候,总能看到孩子们在老城区破败的垃圾场边踢球,在宰牲节前混乱繁忙的牛羊市场里踢球,在私人庭院狭窄的空地上踢球。当然他们也在海边的沙滩上赤足踢球。

  再大钱包颜色与财运一些的男孩,聚集在高处的器械锻炼区,模仿手机里战斗民族的视频,一遍遍在单双杠上做出一系列令人惊愕的极限动作,同时展示他们强大的肌肉控制能力和蓬勃的男性气质。

  大西洋的存在,为卡萨布兰卡的男人提供了一条狭长的撒野空间。这个海陆交接的地理空间,让每个年龄段的男人,在贫穷、低就业率、公共设施匮乏和生活的压力和规训之外,获得了一个完全免费的私人乐园。

  对卡萨布兰卡的女性而言,大海同样让她们感到自在和包容。她们独自或者结伴在海边漫步,刷手机,合影或者野餐。上了年纪的妇女通常会带头巾,年轻的女士里,则有很多人选择露出脸庞和头发。还有一位女孩几乎每个周末都会在海边的广场咏春。

  但在公共场合和异性进行社交,不论对男人还是女人来说,都依然是一件和不被鼓励的事。然而,大海的存在,为卡萨布兰卡的年轻人带来了一处美好的意外。

  我们用手机拍了许多坐在海边的双人背影——带头巾的女孩,把头靠在身旁男人的肩上,两人一起望向天际线上几乎静止的邮轮和货船。一个暴风雨即将到来的傍晚,在靠近码头的礁石边,一对情侣正依偎在一起看手机里的电影。

  但给我们留下最深印象的,还是卡萨布兰卡人那种热衷面对大海发呆的品性。如果说,在海边是卡萨布兰卡人的生活方式,那么望着大海发呆,可能是所有卡萨人最松散的心理疗愈和放空计划。

  几乎没有来由或者预告地,你会常在海边大道看到停在边的轿车。司机不是去送货,也不是来接人,纯粹一个人坐在驾驶座里看海。

  更多的人,无所事事步行到海边,对着大西洋发呆。ta可能是旁边商务区跨国公司的职员,可能是附近麦地那老城区的主妇,可能是从南部非洲进入摩洛哥的难民……我总怀疑,全世界最爱看着大海发呆的人,都去了卡萨布兰卡。

  对卡萨布兰卡人来说,海的那一边,是法国和西班牙。这两个曾经殖民过摩洛哥的欧洲国家,不仅留下了和阿拉伯语并列的通用语言——法语和西语,也给摩洛哥的年轻人从历史深处留置下了一种植根于后殖民语境的“欧洲梦”和地方性的异国“乡愁”。

  在很多摩洛哥人的认同里,他们并不认为自己洲人。或者当他们说起非洲人时,他们更多指的是撒哈拉以南的非洲。而对滞留在卡萨布兰卡和丹吉尔等北方港口城市的大量难民而言,地中海和大西洋对面的欧洲,是来自亚非“旧”的他们心中最诱人的新世界。

  上世纪四十年代的好莱坞电影《卡萨布兰卡》(《北非谍影》)让这个大西洋边的北非城市为所知。在电影里,卡萨布兰卡是二战期间欧洲战争难民前往的中转站。

  如今,卡萨布兰卡依旧是难民前往新的中转站。每个在卡萨布兰卡海边发呆的异乡人和本地人,再次被夹在旧和新世界之间。从这个意义上来说,卡萨布兰卡一直是一个处于新和旧之间的“中间”城市。

  海边的哈桑二世清真寺,据说是世界上唯一允许游客进入和参观的清真寺。这也是卡萨布兰卡这个化的穆斯林城市“中间风格”的又一种呈现。

  在这里生活超过一周,你会很快发现更多“中间风格”的存在:在这个城市的街头,你几乎看不到只露出眼睛的黑纱妇女;在遍布街头的咖啡馆里,阿拉伯人的薄荷甜茶和欧洲人的咖啡在每一只餐桌共存;在不同规格的超市和商店里,外国人可以买到摩洛哥人热爱的腌橄榄,也能够轻易买到各种酒精饮品;在清真寺外和海边的公共空间,游人总会被好奇的女孩和男孩们拦下,邀请一起合影。

  或许是因为面朝大海的缘故,卡萨布兰卡人总带着一些迷惘和不彻底。柏柏尔文明、阿拉伯文明、海洋文明和后殖民经历,如同来自不同方向的洋流和海浪一样,共同冲刷和雕塑着卡萨布兰卡的历史文化“堤坝”。

  在这个全球齐步向右转和保守化的时代,卡萨布兰卡的“不彻底”正是一种最具有文化多样性和最迷人的“中间者”状态。而海洋的存在,和大海共存的日常生活,或许在从生到死不曾松弛过的教生活之外,给卡萨布兰卡人提供了一个随时可以进入开小差和发呆的时空。

  人类学家保罗·拉比诺在《摩洛哥田野作业反思》中曾写道,“世界上没有实质上的他者,大家彼此彼此都是各自的产物,同时又是对方认知和认同的支撑物”。“不同历史经历的总和”塑造了我们,也隔开了我们。但保罗·拉比诺相信,我们可以“通过对他者的理解,绕道来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