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面部痣相图由诺贝尔经济学获得者加里贝克尔(GaryBecker)与其夫人吉蒂贝克尔(GuityBecker)合著、机械工业出版社出版的《生活中的经济学》(TheEconomicsofLife)日前上市。我荣幸应邀撰写中文版序言。意犹未尽,让我再补写几段,成为本期的专栏。
一位社会学博士生告诉我,在社会学界,有许多学者经济学思维方式,对像贝克尔教授这样入侵社会学领域、以经济学的方式来研究婚姻、生育、犯罪、教等社会学传统领域的经济学者,更没有什么好感。其实,这种情况在经济学部,也很常见。有一年,我上完“法律经济学”的导言课后,我的助教一名经济学研究生,就走来表示不满,说经济学只能研究“与和市场有关”的经济问题,而法律、、习俗等现象均“与和市场无关”,所以不能成为经济学研究的领域。
市场归市场,生活归生活,这恐怕是对经济学最深的误会。他们以为,只要不涉及商品、价格和市场,那么人的行为和选择,就只与亲情、和文化相关,而不受任何经济规律的制约。所以不难想象,当贝克尔教授最初提出“生儿育女”可以与“购买耐用消费品”相提并论时,别说经济学的门外汉,就连专业经济学家,绝大部分都坐不住了。
令人坐不住的论述,在这本书里比比皆是:不应该管制油价、最好的产业政策就是不扶持任何产业、义务兵制只会对军队造成危害、应该废除保障工人利益的劳动法、“同工同酬法”只会妇女权益、资源将要耗尽的预言只是庸人自扰、不应该直接资助公立学校、毒品应该化这些似乎都不是“经济”问题。
然而,经过半个世纪的洗礼,这些题材不仅都变成了经济学研究的典型领域,上述观点也逐渐构成了逻辑自洽和相联的体系。换言之,这部文集所讨论的种种话题成了检验市场经济的试金石。一个读者如果反对这本书的绝大部分观点,那么他很可能是对经济学思维一无所知;如果他赞成这本书的绝大部分观点,那么他很可能已经融会贯通了经济学分析方法;如果赞成和反对各半,那他很可能还需要加强举一反三的。
这是说,本书精彩纷呈的观点,背后有着一以贯之的逻辑:哪里有需求,哪里就有需求之间的取舍,哪里就适用于经济规律,哪里就自然是经济学研究的地盘。
我曾在这个专栏里概括:人类普遍面临至少四种约束,即“东西不够”、“生命有限”、“互相依赖”和“需要协调”,而为了应付这四种普遍的约束,各种各样的规则、制度、安排、法律、习俗和便应运而生。它们的存亡兴衰,其实都是受经济规律所的,关键只是要将它们找出来。
人确实有选择制度安排的,但没有逃避其选择所带来的后果的。正是基于这种逻辑,经济学本身,还有、社会学和学,在过去半个世纪都经历了视角和方法的。这场跨学科的研究方法,被称为“经济学帝国主义”运动,而加里贝克尔教授本人,正是这场运动的开创者之一。
在1955年,年轻的贝克尔以论文《种族歧视经济学》取得博士学位。他指出,歧视者必须承担代价,而市场竞争能减少种族歧视。作者,人们总是以稳定的偏好,根据各种各样的约束条件,在谋求利益最大化和损失最小化。经济学家阿尔钦(Ar-menAlchian)的女儿告诉我,当年阿尔钦读到贝克尔的博士论文时便赞不绝口,说此人将来能获得诺贝尔经济学。阿尔钦的女儿反问:“可那时并没有什么诺贝尔经济学啊?”事实上,到1968年才开始有诺贝尔经济学。
从毕业论文开始,贝克尔便一发不可。他继续把“在约束条件下追求收入最大化”的经济分析方法,应用到诸多的“非经济”领域,包括犯罪、、执法、刑罚、家庭、离婚、生育和教育等,从而引发了经济学对社会学、和人类学研究方法的革新,而他也凭借这些贡献在1992年获得了诺。
问题是,怎样看待经济学帝国主义在其他学科内受到的?首先,强调经济规律本身,并不否定其他规律的同时作用。一个人跳楼,除了可以有物理学、医学和的解释外,还可以有经济学的解释。这些解释之间并不。这是说,既然我们从不什么“物理学帝国主义”,那也就没有理由担心“经济学帝国主义”会夺走社会学家、家和学家的饭碗。
其次,经济学往往朝抽象的层面提炼规律,而社会学和等则注重细节的描述和梳理,这两者应该互相补充而非互相。这正如一幅有用的地图,它既不可能反映所有细节,也不可能完全没有侧重和视角。带着经济学的视角来尊重和重视社会学家和家提供的细节,恐怕是试图从事这个交叉领域的学者所应有的治学态度。
本书是贝克尔教授(在其夫人吉蒂的协助下)在长达十年时间里对日常经济现象作深刻思考和浅白解释的结晶。它尤其适合三种读者:一是数学训练有余、所知甚少的经济学学生,他们在这里得到的不是乏味的维生素,而是香甜有肉的苹果、鲜橙和香蕉;二是感有余、分析力不足的评论员,他们在这里得到的不是心灵鸡汤,而是基于数据和逻辑的规律;三是对经济学怀有戒心的、社会学和学学者,他们在这里感受不到咄咄逼人的气势,有的只是极具意义的新范式。但不管是谁,看完本书都会说:这才是我们要的经济学。
薛兆丰,大学国家发展研究院法律经济学教授,大律经济学研究中心联席主任。薛兆丰曾为美国西北大学院(Northwestern University School of Law)博士后研究员,为美国乔治·梅森大学(George Mason University)经济学博士。薛兆丰教授对法律、管制与经济增长之间的关系具有独特见解,长期关注信息技术创新与互联网商业在中国的发展,为“信息社会50人论坛”和“微金融50人论坛”联合发起人。薛兆丰教授的研究兴趣包括价格理论、法律经济学、竞争政策